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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論外面的世界多精彩,心頭的那一抹輕顫,都是於心的,那就是家鄉,那最純美溫暖的地方。

時值秋日,是戶外活動好時節。又逢週末,正在醞釀去處,猛然想起,已有兩個月沒回老家──堂基。於是,我決定去老家呆上一天。

沿著溪水逆流而行,驅車狂奔十八公里,家鄉就擺在溪水對岸的“”上。一個小而精致的村莊,幾十戶人家,安詳地座落在秋陽裡。這樣美好的小村莊,我卻曾經對它沒有什麼好感,甚至可以說是討厭。

曾經的老房子,在那半山腰上。一排木架構的黑瓦房,人稱︰大厝。我就“大錯特錯”、沒有選擇地出生在那黑胡同裡。剛出生的孩子必定要哭,如果給哭一個理由,我想,當年我呱呱落地的時候,應該是討厭這裡的黑暗和破舊吧。我相信自己哭著出生的時候,院落裡的雞犬牛羊也在引吭高歌,祝福我的到來。但是,我對它們並不客氣。兒時的我,常常伸腳去踢那高昂著頭顱的大公雞;伸手抓住牛尾巴,想讓牛停下來;我也有膽量用一雙小手抓住羊角與羊比誰力氣大。它們似乎成了我童年裡的重要玩具。我也有吃虧的時候,一不小心踩到一堆牛糞或一坨雞屎,何止呢?記憶裡,小手還粘連過幾坨雞屎呢。

村莊四周都是山,像是扎緊的木桶,我就在這“木桶”裡摸爬滾打,等待著黑夜降臨,等待著晨光到來,日復一日。沒有電燈,更沒有電視,外面是什麼樣的世界,我一概不知。幾個伙伴跟我一樣有好奇心,想知道山的背面究竟有什麼。於是,我們趕早出發,從山腳開始步步登高,沿著大人上山下山的小路,邊走、邊跑,也邊爬。那年也是在秋天,山卻是光禿禿的、灰不溜秋的。那個年代,砍柴燒飯,砍柴賣錢,山中哪有綠意。哪怕山體長出一些“綠色”,還是會像剪羊毛一樣被砍掉。兩個小時?或是三四個小時,沒有手錶,沒有時間概念,反正是大白天,我們終於爬到這“木桶”的邊緣。站在山頂,我們大失所望,山的那邊還是山,那邊山底下也是一些灰黑的房子,只不過比我們村裡的房子要多得多。那一年,我大概八九歲。

自從那次以後,我反而更想知道山的外面究竟有什麼了。與村裡的其他孩子一樣,我的國小也是“半工半讀”。就是邊去鄰村的戲台下讀那幾本教科書,邊捉鳥、摸魚,尋找那遺漏在田地裡的稻穗、番薯。老人們常說,外面的世界大著呢,有“山門街”、“水頭街”。不知道是我運氣好,還是我真的花些心思在課本上,十三歲那年我如愿到“山門街”上國中了。

山裡的“鳥”飛到街邊,愣了幾愣,心思就更多了。地理老師講授的地理知識,讓我血脈噴張﹗我想去城裡看看,我要到大城市去,我要離開那個毫不起眼的小村莊。就這樣,我真的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了。

後來,我如愿到了城市、大城市。再後來,我回到“水頭街”工作、生活。我真的離開小村莊了。十八公里的路,一個隨時可以到達的地方,卻成了一兩個月才走一次的到達站。

我曾經嫌棄過的故鄉,似乎在跟我賭氣,隨著我的年歲增長,它卻越來越花哨,越打扮越年輕了。泥濘的田埂路不見了,地上的雞屎、牛糞不見了。取而代之的是通到每家每戶的水泥路,路面很乾淨,房子的門面也跟著一塵不染。一些花草樹木、綠化帶點綴在房前屋後,整個村莊生機盎然、充滿綠意,不愧是“溫州市十大最美村莊”之一。

我最戀家鄉的山和水。

如今的山,不再露出當年那寒磣、貧瘠的骨骼,時間──這位魔術師給它穿上一層層綠衣,濃綠的可以掐出水來。這樣的綠,雖然沒有綢緞錦衣那樣奪目,卻也吸引了不少眼球。去過堂基的人都會稱揚︰“這裡的山真綠﹗真美﹗”若是晴天,群山在藍天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純淨,更加空靈。若是雨天,群山雲霧繚繞,亦夢亦幻,也毫不遜色。

有山固然好,若沒水的話,山就會綠得單調,靈氣不足。青山用綠水做鏡,天天審視著水裡自己的身姿。一溪綠水也終日輕扯著山的腳,撫摸著,輕輕地拍打著。這山和這水一直以來都是相依為命的。這一溪的水也是我兒時的玩伴。六月酷暑天,泅水是溪邊的孩子必做的功課,無論男女。在我印象裡沒有哪個孩子是不會泅水的。外村來的小客人,我們也要拉他們下水,教會他們泅水。否則,不會泅水是要被伙伴們笑話的。

真幸運,這一溪的水還是像從前那般綠,沒有被扼殺在現代工業裡。我走在溪灘上,挑揀那一顆顆鵝卵石,握在手裡,還是那般溫潤、暖心。秋天了,溪灘上的蘆葦蕩展開笑顏,搖曳在秋風裡。

秋陽、青山、綠水,鵝卵石、蘆葦蕩,還有那清新的空氣,真是享用不完。短短的一天我怎么夠用呢?看來今晚要住下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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